第63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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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
一切都發生得太快，姜芷無法想象若那一劍捅在昭帝身上，會有怎樣後果。
而讓她更無法想象的是，在她父皇生命垂危的最後一刻，竟是程子秋為她父皇擋下那致命一擊。
周圍的打鬥聲還在繼續，可姜芷卻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了，耳朵裏充斥著程子秋曾經說過的話。
那些被她嗤之以鼻，當做笑話來聽的.....承諾。
姜芷說不清現在是什麽心情，整個人都是懵的。直到嘈雜聲逐漸減弱，有人在她耳邊不斷喊著她的名字，她才終於回過神來。
她轉頭看去，周遭一片狼藉。
滿地的屍體和鮮血。有人在哀嚎，有人在怒吼，可唯獨遠處那抹熟悉的身影如此安靜。
“岐岐！岐岐你怎麽樣了？”耳邊是昭後的呼喚，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。
姜芷茫然地搖搖頭，示意自己沒事。
昭後見姜芷丟了魂的樣子，還以為她是被嚇著了，輕拍著姜芷的後背，柔聲安撫：“沒事了！你三皇兄帶著人馬及時趕到，已經沒事了。別害怕，沒事了。”
可姜芷卻沒有跟著昭後往馬車的方向走，而是突然掙開手，一步步朝著遠處某一點走去。
程子秋此時背對著她倒在地上，所以她看不清他的面孔，也看不見他的傷勢，只能從他微弱到幾乎快要消失不見的後背起伏，判斷他應該還活著。
可即便如此，在她伸手翻動程子秋的身體時，她還是不可抑制指尖的顫抖，生怕看見什麽讓她無法接受的。
果然，當程子秋幾乎被鮮血染，姜芷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忘了，雙腿一軟，直接摔倒在他身邊。
她擡手推了推程子秋的肩膀，低聲喊道：“程子秋，別睡了。一切都已經結束，我們該回宮了。”
可程子秋又怎麽會回答她。
他雙目緊閉，臉色灰白，簡直與周遭的那些屍體無異。
姜芷慌了，於是又去碰他的手指。
但因為沾染上鮮血，他的手指摸起來黏膩冰冷。姜芷不喜歡這種讓人心驚的冷，於是很快又將手縮了回來。
當士兵擡起程子秋的身體要將他帶走的時候，姜芷忽然變得急躁。
“你們要把他帶去哪裏？”姜芷抓著一個士兵不放。
這時，穆晨風趕來，輕輕摟住還在亂動的姜芷，解釋道：“六公主別擔心，他們只是要將程世子帶回宮中養傷而已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，沒有人會再傷害他了。”
姜芷擡眸楞楞看著穆晨風，似乎是想從他的眼裏辨別話中真假。
穆晨風還道：“六公主你也受了傷，快跟著皇後娘娘回馬車裏包紮一下。”
姜芷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背有一處擦傷，是剛才摔倒的時候留下的。
傷口滲出的血珠與程子秋的混在一起，讓姜芷忽然覺得眼眶發酸。
再後來的事情姜芷其實有些記不清了，只記得所有人上了馬車，緊趕慢趕返回宮中。
一回宮，太醫院早早就做好了準備，替昭帝昭後等人查看傷情。
不過好在他們所有人都只是輕微的磕碰擦傷，簡單擦個藥就無礙。
而太醫院剩餘的人如今全都去了質館。
姜芷原打算前往探望，卻被昭後勒令好好休息，不準離開戚風閣。
可昭後越是不讓她去，她便越是覺得心慌。
她不斷在想，會不會是程子秋已經死了，母後擔心她難過，所以才暫時找了個理由不讓她知道？
如果程子秋真的死了，要怎麽辦呢？
她該高興，還是.....
這個念頭反覆在她腦海裏出現，持續了整整一日。
若不是夜晚姜柏匆匆趕來，恐怕姜芷真的會忍不住硬闖。
見姜柏面色不太好看，姜芷連忙上前問：“怎麽樣？”
姜柏遲疑片刻，終是長長嘆了口氣，道：“程世子傷到了要害，現在又起了燒，能不能熬過去就看今晚了。”
姜芷呼吸一滯，許久才失魂落魄地問出那個困擾了她一整日的問題。
“他會死嗎？”
這次換姜柏沈默了，隔了許久才道：“你也別太擔心。如今太醫院都在質館盯著，程世子吉人天相，會沒事的。”
“好。”姜芷卻意外地十分冷靜，“刺客有眉目了嗎？”
姜柏搖搖頭。
姜芷又問：“我能去看看他嗎？”
姜柏楞了下，緊緊皺起的眉頭洩露出他此刻的為難。
姜芷又道：“我就看他一眼，我不會打擾太醫們給他治傷的。”
姜柏看著妹妹這般焦急的神色，不禁眉頭皺得更緊。
六妹妹她難道對程子秋......
這個念頭實在是驚到了姜柏，他不敢再往下想。
可他了解妹妹的性子，外柔內剛，越是不讓她做的事情，她就越是反抗。
與其關著她讓她胡思亂想，最後做出什麽出人意料的事情，倒不如他親自帶她去質館。
看過了，也就心死了。
二人到達質館的時候，只見太醫們圍在程子秋房門外，愁眉苦臉地商量著該如何醫治。
眾人見到太子和六公主連忙散開，給姜芷留出一條路進屋。
當姜芷看見幾乎是毫無生氣的程子秋時，她的眼眶一下就紅了。
她定在原地，不敢上前。
她不知道等程子秋醒了她該如何面對他，更不知道若程子秋因此死了，她該如何面對。
身後發出細微的腳步聲，姜芷知道是程子秋的侍從津言。於是她問：“他什麽時候才會醒？”
津言的聲音異常平靜，“不知道。也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。”
姜芷渾身一震，卡在喉嚨裏的‘不會的’三個字卻怎麽都說不出口。
程子秋在她的記憶裏總是格外堅韌，無論受多少欺辱，多少危險，他都能轉危為安，甚至利用危機為他所用，給他帶來最大的利益。
她從沒見過這樣脆弱的他，仿佛風一吹就要散開。
姜芷忽然很想哭，但終究還是忍住了，只對津言說了句‘好好照顧他’就要離開屋子。
可津言卻忽然叫住她。
“有件事，主子曾囑咐過我不得告訴公主。可如今主子他....”津言忽然哽住，苦笑道，“就算是奴才自作主張吧。”
姜芷皺眉，靜靜等他說下去。
“其實主子早就知道你們回去的路上會遇到暗殺。”
“你說什麽”姜芷瞪大雙眼，“他又如何....”
但她很快就明白了，“你是說，刺殺行動的幕後黑手是翊國？”
津言點點頭，“我們在太陰山的時候就收到了暗衛的消息。主子原本是要提早下山，盡早部署以阻止這場刺殺。可是....”
津言看向姜芷，眼神裏透出抱怨和不滿。
姜芷立刻就明白了津言未說完的話。
可是程子秋卻因為她，留下了。
是她設計讓程子秋留下的！
是她逼著他做出選擇，最終錯失良機，只能用最危險的方法保護昭帝。
全都是因為她！
若不是她的猜忌和誤會，程子秋本可以阻止一切。
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。
姜芷低著頭，眼淚最終還是不受控制地脫框而出，最後只能捂著臉逃一般地匆匆離開。
姜柏一直等在質館外頭，並沒有聽見姜芷與津言的談話。
可當他看見妹妹哭成淚人，從質館裏跑出來的時候，他立馬追上去安慰，“你別這樣啊！人不還沒死嗎？早知道你會這麽難過，我就不該帶你來。”
夜色中，姜芷慢慢停下腳步。她深吸了口氣，擡手將臉頰上的淚珠一點點擦幹。
待她平覆心情後，她忽然轉身看向姜柏，面色已恢覆了往日的平靜，“刺殺是翊國幹的。哥哥現在就放消息出去，就說大昭帝王重病，生死未蔔。”
姜柏大驚失色，“你這是要做什麽？”
“既然翊國想要父皇的命，那我們就如願，給他們演一出戲。”姜芷冰冷道。
姜柏明白了姜芷的意思，這是打算將計就計，引蛇出洞。
“可是....”姜柏又道，“翊國人多疑，僅憑幾句傳聞，恐怕很難讓他們完全信服。”
這一點姜芷當然也想到了，她擡手從發髻上取下那枚刻著蘭花圖案的發簪，拿在手裏反覆打量。
“可若是有內應的傳信，他們就不得不信。”
姜柏不明白，剛剛還哭得梨花帶雨的妹妹為何突然間能變得如此冷靜。
不，嚴格來說是冷漠，是冷血。
在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後，她竟然能迅速想通其中的糾葛，並冷靜分析，做出決斷。
這實在令人欽佩，也令人害怕。
姜柏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感覺到眼前的妹妹已經變了。
說不上變好還是變壞，但起碼已經不是他熟悉的姜芷了。
後來，姜芷親自把兩封信交給他。
姜柏接過，拆開其中一封，只粗略掃了一眼便立刻大驚失色，“這是....”
“哥哥應該認出上面畫的是什麽了吧？”姜芷問。
姜柏眉頭皺得更緊，“我當然知道，這是大昭在邊疆部署的防布圖。可你怎麽會有這個東西？”
“這是假的。”姜芷直接回答。
姜柏大驚，又低頭仔細看了看。果然，如姜芷所說，此圖乍一眼看與防布圖極為相似，但在一些重要細節上，位置和軍隊都略有不同，極容易迷惑人。
姜柏眼中透著懷疑，“這圖是你畫的？”
姜芷點點頭，“若刺殺一事真的是翊國所為，憑著這封信，他們必會有所行動。”
說著，她轉身從桌案上取出一枚印章。
印章小巧玲瓏，蓋在信紙的角落處，落下一朵精致小巧的蘭花。
姜柏不解地看向姜芷。
姜芷解釋道：”這是程子秋與翊國溝通時的印記，有了這個，翊國便不會懷疑，只會以為是程子秋傳遞給他們的消息。“
”程世子？“姜柏的理智再次受到沖擊，”你是說程世子也是翊國的細作？“
姜芷垂眸，沒有回答，繼而又從袖中拿出第二封信件。
“宋衡還在邊關。這封信還請哥哥交由他手中。若翊國真有動作，那我們便利用假防布圖提前知道他們的進攻點，來個甕中捉鱉，重傷翊國大軍。”
說完，她也看見了太子哥哥眼中驚訝之餘，更多的是恐懼。
只怕此刻他心中在想，一貫天真可愛的妹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。
姜芷苦笑。
討厭她嗎？
應該是討厭的吧。
冷血無情，不走手段，此刻連她都討厭她自己。
原來，為達目的，不論緣由，人終究會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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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讓她更無法想象的是，在她父皇生命垂危的最後一刻，竟是程子秋為她父皇擋下那致命一擊。
周圍的打鬥聲還在繼續，可姜芷卻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了，耳朵裏充斥著程子秋曾經說過的話。
那些被她嗤之以鼻，當做笑話來聽的.....承諾。
姜芷說不清現在是什麽心情，整個人都是懵的。直到嘈雜聲逐漸減弱，有人在她耳邊不斷喊著她的名字，她才終於回過神來。
她轉頭看去，周遭一片狼藉。
滿地的屍體和鮮血。有人在哀嚎，有人在怒吼，可唯獨遠處那抹熟悉的身影如此安靜。
“岐岐！岐岐你怎麽樣了？”耳邊是昭後的呼喚，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。
姜芷茫然地搖搖頭，示意自己沒事。
昭後見姜芷丟了魂的樣子，還以為她是被嚇著了，輕拍著姜芷的後背，柔聲安撫：“沒事了！你三皇兄帶著人馬及時趕到，已經沒事了。別害怕，沒事了。”
可姜芷卻沒有跟著昭後往馬車的方向走，而是突然掙開手，一步步朝著遠處某一點走去。
程子秋此時背對著她倒在地上，所以她看不清他的面孔，也看不見他的傷勢，只能從他微弱到幾乎快要消失不見的後背起伏，判斷他應該還活著。
可即便如此，在她伸手翻動程子秋的身體時，她還是不可抑制指尖的顫抖，生怕看見什麽讓她無法接受的。
果然，當程子秋幾乎被鮮血染，姜芷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忘了，雙腿一軟，直接摔倒在他身邊。
她擡手推了推程子秋的肩膀，低聲喊道：“程子秋，別睡了。一切都已經結束，我們該回宮了。”
可程子秋又怎麽會回答她。
他雙目緊閉，臉色灰白，簡直與周遭的那些屍體無異。
姜芷慌了，於是又去碰他的手指。
但因為沾染上鮮血，他的手指摸起來黏膩冰冷。姜芷不喜歡這種讓人心驚的冷，於是很快又將手縮了回來。
當士兵擡起程子秋的身體要將他帶走的時候，姜芷忽然變得急躁。
“你們要把他帶去哪裏？”姜芷抓著一個士兵不放。
這時，穆晨風趕來，輕輕摟住還在亂動的姜芷，解釋道：“六公主別擔心，他們只是要將程世子帶回宮中養傷而已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，沒有人會再傷害他了。”
姜芷擡眸楞楞看著穆晨風，似乎是想從他的眼裏辨別話中真假。
穆晨風還道：“六公主你也受了傷，快跟著皇後娘娘回馬車裏包紮一下。”
姜芷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背有一處擦傷，是剛才摔倒的時候留下的。
傷口滲出的血珠與程子秋的混在一起，讓姜芷忽然覺得眼眶發酸。
再後來的事情姜芷其實有些記不清了，只記得所有人上了馬車，緊趕慢趕返回宮中。
一回宮，太醫院早早就做好了準備，替昭帝昭後等人查看傷情。
不過好在他們所有人都只是輕微的磕碰擦傷，簡單擦個藥就無礙。
而太醫院剩餘的人如今全都去了質館。
姜芷原打算前往探望，卻被昭後勒令好好休息，不準離開戚風閣。
可昭後越是不讓她去，她便越是覺得心慌。
她不斷在想，會不會是程子秋已經死了，母後擔心她難過，所以才暫時找了個理由不讓她知道？
如果程子秋真的死了，要怎麽辦呢？
她該高興，還是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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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不是夜晚姜柏匆匆趕來，恐怕姜芷真的會忍不住硬闖。
見姜柏面色不太好看，姜芷連忙上前問：“怎麽樣？”
姜柏遲疑片刻，終是長長嘆了口氣，道：“程世子傷到了要害，現在又起了燒，能不能熬過去就看今晚了。”
姜芷呼吸一滯，許久才失魂落魄地問出那個困擾了她一整日的問題。
“他會死嗎？”
這次換姜柏沈默了，隔了許久才道：“你也別太擔心。如今太醫院都在質館盯著，程世子吉人天相，會沒事的。”
“好。”姜芷卻意外地十分冷靜，“刺客有眉目了嗎？”
姜柏搖搖頭。
姜芷又問：“我能去看看他嗎？”
姜柏楞了下，緊緊皺起的眉頭洩露出他此刻的為難。
姜芷又道：“我就看他一眼，我不會打擾太醫們給他治傷的。”
姜柏看著妹妹這般焦急的神色，不禁眉頭皺得更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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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念頭實在是驚到了姜柏，他不敢再往下想。
可他了解妹妹的性子，外柔內剛，越是不讓她做的事情，她就越是反抗。
與其關著她讓她胡思亂想，最後做出什麽出人意料的事情，倒不如他親自帶她去質館。
看過了，也就心死了。
二人到達質館的時候，只見太醫們圍在程子秋房門外，愁眉苦臉地商量著該如何醫治。
眾人見到太子和六公主連忙散開，給姜芷留出一條路進屋。
當姜芷看見幾乎是毫無生氣的程子秋時，她的眼眶一下就紅了。
她定在原地，不敢上前。
她不知道等程子秋醒了她該如何面對他，更不知道若程子秋因此死了，她該如何面對。
身後發出細微的腳步聲，姜芷知道是程子秋的侍從津言。於是她問：“他什麽時候才會醒？”
津言的聲音異常平靜，“不知道。也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。”
姜芷渾身一震，卡在喉嚨裏的‘不會的’三個字卻怎麽都說不出口。
程子秋在她的記憶裏總是格外堅韌，無論受多少欺辱，多少危險，他都能轉危為安，甚至利用危機為他所用，給他帶來最大的利益。
她從沒見過這樣脆弱的他，仿佛風一吹就要散開。
姜芷忽然很想哭，但終究還是忍住了，只對津言說了句‘好好照顧他’就要離開屋子。
可津言卻忽然叫住她。
“有件事，主子曾囑咐過我不得告訴公主。可如今主子他....”津言忽然哽住，苦笑道，“就算是奴才自作主張吧。”
姜芷皺眉，靜靜等他說下去。
“其實主子早就知道你們回去的路上會遇到暗殺。”
“你說什麽”姜芷瞪大雙眼，“他又如何....”
但她很快就明白了，“你是說，刺殺行動的幕後黑手是翊國？”
津言點點頭，“我們在太陰山的時候就收到了暗衛的消息。主子原本是要提早下山，盡早部署以阻止這場刺殺。可是....”
津言看向姜芷，眼神裏透出抱怨和不滿。
姜芷立刻就明白了津言未說完的話。
可是程子秋卻因為她，留下了。
是她設計讓程子秋留下的！
是她逼著他做出選擇，最終錯失良機，只能用最危險的方法保護昭帝。
全都是因為她！
若不是她的猜忌和誤會，程子秋本可以阻止一切。
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。
姜芷低著頭，眼淚最終還是不受控制地脫框而出，最後只能捂著臉逃一般地匆匆離開。
姜柏一直等在質館外頭，並沒有聽見姜芷與津言的談話。
可當他看見妹妹哭成淚人，從質館裏跑出來的時候，他立馬追上去安慰，“你別這樣啊！人不還沒死嗎？早知道你會這麽難過，我就不該帶你來。”
夜色中，姜芷慢慢停下腳步。她深吸了口氣，擡手將臉頰上的淚珠一點點擦幹。
待她平覆心情後，她忽然轉身看向姜柏，面色已恢覆了往日的平靜，“刺殺是翊國幹的。哥哥現在就放消息出去，就說大昭帝王重病，生死未蔔。”
姜柏大驚失色，“你這是要做什麽？”
“既然翊國想要父皇的命，那我們就如願，給他們演一出戲。”姜芷冰冷道。
姜柏明白了姜芷的意思，這是打算將計就計，引蛇出洞。
“可是....”姜柏又道，“翊國人多疑，僅憑幾句傳聞，恐怕很難讓他們完全信服。”
這一點姜芷當然也想到了，她擡手從發髻上取下那枚刻著蘭花圖案的發簪，拿在手裏反覆打量。
“可若是有內應的傳信，他們就不得不信。”
姜柏不明白，剛剛還哭得梨花帶雨的妹妹為何突然間能變得如此冷靜。
不，嚴格來說是冷漠，是冷血。
在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後，她竟然能迅速想通其中的糾葛，並冷靜分析，做出決斷。
這實在令人欽佩，也令人害怕。
姜柏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感覺到眼前的妹妹已經變了。
說不上變好還是變壞，但起碼已經不是他熟悉的姜芷了。
後來，姜芷親自把兩封信交給他。
姜柏接過，拆開其中一封，只粗略掃了一眼便立刻大驚失色，“這是....”
“哥哥應該認出上面畫的是什麽了吧？”姜芷問。
姜柏眉頭皺得更緊，“我當然知道，這是大昭在邊疆部署的防布圖。可你怎麽會有這個東西？”
“這是假的。”姜芷直接回答。
姜柏大驚，又低頭仔細看了看。果然，如姜芷所說，此圖乍一眼看與防布圖極為相似，但在一些重要細節上，位置和軍隊都略有不同，極容易迷惑人。
姜柏眼中透著懷疑，“這圖是你畫的？”
姜芷點點頭，“若刺殺一事真的是翊國所為，憑著這封信，他們必會有所行動。”
說著，她轉身從桌案上取出一枚印章。
印章小巧玲瓏，蓋在信紙的角落處，落下一朵精致小巧的蘭花。
姜柏不解地看向姜芷。
姜芷解釋道：”這是程子秋與翊國溝通時的印記，有了這個，翊國便不會懷疑，只會以為是程子秋傳遞給他們的消息。“
”程世子？“姜柏的理智再次受到沖擊，”你是說程世子也是翊國的細作？“
姜芷垂眸，沒有回答，繼而又從袖中拿出第二封信件。
“宋衡還在邊關。這封信還請哥哥交由他手中。若翊國真有動作，那我們便利用假防布圖提前知道他們的進攻點，來個甕中捉鱉，重傷翊國大軍。”
說完，她也看見了太子哥哥眼中驚訝之餘，更多的是恐懼。
只怕此刻他心中在想，一貫天真可愛的妹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。
姜芷苦笑。
討厭她嗎？
應該是討厭的吧。
冷血無情，不走手段，此刻連她都討厭她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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